北京野生黑鹳也曾沦为“盘中餐”

　　穿山甲、黑鹳都曾上过餐桌

　　“穿山甲、野生黑鹳、斑羚、狍子，这些都曾经出现在房山十渡地区的农家乐冰柜里，这是我们亲眼所见。那时候，家家有野味。”李理，北京黑豹野生动物保护站站长，从2000年开始，从事京冀两地野生黑鹳的保护，以及候鸟巡护工作。

　　黑鹳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，珍惜程度不亚于大熊猫，人们称它们为“鸟类中的大熊猫”。所以无论它出现在哪里，绝对都是明星物种，很快就能吸引来一大批拍鸟、观鸟爱好者。黑鹳在全国都有分布，但在长江以北分布较少，而房山十渡地区又是最容易看到黑鹳的地方，所以，17年来，李理和他的野保站，始终坚守在大山中，为黑鹳保驾护航。

　　2000年前后，是北京地区贩卖野味的高峰时段。李理说，那时，在一些远郊区县的国道，以及高速路入口处，经常能看到卖野味的人。这些野味通常以野鸭、野兔为主，有时还会有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赤麻鸭、大天鹅。贩卖野味的大多以当地的农民为主，时间往往集中在春节前，虽然有森林公安查处打击，但是，那个时候，人们的保护意识很单薄，贩卖的目的也是为了贴补家用。

　　“后来，野味走向农家乐餐桌，衍变成一种揽客手段。”李理还记得，随着十渡地区漂流、蹦极这些游艺项目的名声越来越大，当地旅游才真正火了起来。随之而来的，便是各种乱象。“比如，以前这个地区没有这么多私搭乱建，也没有这么多野味餐馆。但在2002年到2005年间非常猖狂。野鸡、野猪、袍子、大雁……都是剥了皮放在冰柜里。个别餐厅还有盘成一卷的穿山甲，标价很贵，餐馆会当成招牌菜，在门前打广告。甚至还有被人偷猎来的黑鹳。”

曾经摆在国道边被贩卖的野生动物

　　李理说，以前，森林公安的工作重点都在防火方面，当然，这么做也没有错，因为保护栖息地才能保护野生动物。倒卖野生动物的情况，森林公安也查，但是，那时的人们普遍保护意识差，他们也无法及时辨别哪些是饲养的，哪些是野生的。到了2005年后，国家开始重视野生动物法的普及，贩卖野味的情况才有所收敛。原来摆在明面上卖的，都转入了暗处交易。森林公安的执法也越来越严，而且，每次都能迅速出警。

　　用10年改变一条河的经营

　　2000年，野保站刚刚入驻十渡地区时，这里的野生黑鹳数量只有3只，用什么方式能有效地保护它们呢？李理和野保站里的兄弟们想了很多办法。最开始，他们频繁地举报那些贩卖野味的餐馆。

　　“那时候彼此的关系都非常敌对。森林公安过来，打开冰柜，把野猪、狍子都收缴后，餐馆还会继续进货。后来，我觉得这么做不是长久之计。”李理注意到，从一渡片上村到百里峡，算上支流，整片流域长达65公里，河道边分布着上百家大大小小的农家乐，“如果把一些有保护意识的人，变成我们的志愿者，让他们开环保餐厅，服务那些观鸟人。只要保住自家门口的黑鹳在，就相当于有了生意，这也在无形中帮助我们看着这些鸟。”

　　2005年，李理选了9个餐厅，其中一家位于六渡、原名为“杨树林”的餐厅是第一家试水，也是目前最受益、最成功的餐厅。通常，这种开在大山里的农家乐，每年能开门营业的时间只有4月底到入冬前，这几个月挣得钱要维持一年的开销。李理说，劝说这些农家乐老板改变很难，但和经济收入挂钩，这事就好办了。他无偿帮助餐馆做展板、贴海报，原来饭馆里桌子上放瓜子的地方，也全都换成了野生动物的书籍；他还无偿帮助餐厅介绍客源，把餐厅老板带入到野生动物摄影圈，闻讯赶来拍黑鹳的鸟友越来越多，只试了一年，这家餐厅就火了。

　　后来，餐厅老板蔡丰永还专门将名字改成了“鸟友之家”，他自己也变成了“鸟导”，平时学习鸟类知识，为客人导览服务。他每天的朋友圈和微信群里，发的最多的也是鸟类照片，这些鸟都是拍自于他家门前。“卖野味的人，成了野保分子。”李理说，曾经有人质疑过，他帮人做了这么多，难不成也从中获利？他说，自己和野保站都问心无愧。野保站里只有12个人，力量太单薄，虽然从事野生动物保护多年，每个人都很有经验，但是，他们的经验需要“拷贝”，需要更多人参与，因为他们的根本目的还是在于保护黑鹳。

撕去旧的墙面装饰，贴上新的宣传海报，野保站帮助杨树林餐厅改造转型

　　杨树林餐厅的成功，无形中影响到了周边的餐厅。一年四季都开放，收入每月都有保障，这种过去想也不敢想的事，现在成了现实。很多餐厅老板找到李理，希望让他也给帮着弄弄。李理依然无偿提供海报，提供支持，“只要他们不再卖野味就行。”互助带来的结果就是互益。碰到受伤的黑鹳，餐厅会第一时间联络野保站。经过野保站兽医核实后，李理会给予餐厅少量的现金奖励。到2015年，野味餐厅在十渡地区几乎绝迹。李理用了10年时间，改变了一条河的经营行为。

　　动物保护仍面临巨大挑战

　　由于保护得力，黑鹳数量如今已经达到了70只左右。不过，最近，让李理非常困扰的是，他们在巡护过程中，发现个别黑鹳、天鹅、青蛙的身上出现意外伤，从伤痕上看，是弹弓所致。更头疼的是无人机的大量使用。“无人机对黑鹳的影响很大，我们又无能为力。”李理说，黑鹳天性胆小，尤其是野生黑鹳，它们为了远离人类活动和地面上危险动物，将巢穴筑在200多米的悬崖缝中。但是，无人机的出现，打扰了黑鹳的宁静。最严重的后果，就是黑鹳会弃巢离去，从此不再回来。

　　另外，山上的盗猎现象依然存在。去年底，有村民向野保站反映，山上出现了大量野猪内脏。根据这些内脏数量，村民判断有两只野猪被人盗杀。“野生动物保护依然面临着巨大挑战，北京地区也是如此。”李理说，虽然情况还很严峻，但是越来越严的执法以及普法宣传，让他看到了希望，“有时，负责关卡检查的交通民警也会给我们打电话发照片，帮着给看看他们在后备箱检查到的动物是否野生。希望大家都能有这样的意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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